過年好

銀鉤鐵畫

都市生活

在盧玉珠的身邊,也確實有不少想要追求她、跟她展開壹段婚外情的男人,無論是真心想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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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臘月二十七清晨(二)

過年好 by 銀鉤鐵畫

2024-8-23 19:59

但是在腦海中壹步步總結完這些杜浚升,隨後就發現了那幫臭知識分子、臭士大夫們的通病:他們只是對對這些學術理論進行了壹系列的歸納、總結並生成了壹大堆新的科學術語和結構模型,然而,對於如何實際地解決問題,他們至少在那些論文、雜誌、視頻網課裏,根本他媽的連提都沒提。
操他們八輩子祖宗的!他們是研究爽了、科研經費拿到手軟了、名字前頭加了壹堆頭銜了,但是對於自己這種有問題的人,該怎麽辦呢?該怎麽避免自我毀滅的出現、又該怎麽預防自負人格的出現、怎麽形成真正健全的自信人格、或者如果出現了自我毀滅的傾向又該怎麽樣轉變,諸如這些具有現實意義的問題的解答,他們還真是惜字如金,連壹個標點符號都沒說!
但這種事,在現實生活中卻實在是太普通了。從來多的都是發現問題和提出問題的人,至於如何解決問題,大家全都以為與自己無關。過了片刻之後,杜浚升認為,還是自己反應過激了,自己從小,盧玉珠就用“開卷有益”四個字教育他,告訴他世間萬事萬物,都能從書中找到答案,但他也早就知道,盧玉珠說的話,好多其實都不見得像媽媽自己認為的那樣,偉大光明正確。
既然他們沒說,那就先不想了吧……
杜浚升在心中默默地告訴著自己。
可與此同時,前天上午,自己跟遊喬語和楊怡寒壹起吃早餐的時候,所在電視新聞上看到的那個加拿大留學生的案子,卻忽然又在杜浚升的腦海中壹閃而過……
其三,因為“俄狄浦斯情節”式關系,通常無法建立成為壹種相對健全的情感關系,繼而如果長期被拘於“俄狄浦斯情結”式的關系的人,無論是主動的那壹方,還是被動的那壹方,最終都會與對方演變成壹種被叫作“病態共生”的關系。
即兩個人的人格逐漸在這種關系中形成為壹個人格;而在這種“病態共生”所形成的過程當中,會存在壹種所謂的“共生絞殺”的行為過程……
“而‘共生絞殺’的意思是:在上述關系中的兩個人的人格當中,最終只有壹個人的人格可以存活下來;而其中壹個人,會用盡全力……抹殺掉、吞噬掉……另壹個人的人格……”
杜浚升幾乎是渾身顫抖著,誦讀出這句話的。
這說的不就是他自己麽?
這壹瞬間,杜浚升整個人都挺直著,癱在了自己的座椅上,雙目無神地望著眼前的天花板。
而前天中午在遊喬語車裏,她對自己所說的那些話,又在杜浚升的耳畔不斷回響了起來:“……實際上,那是壹種約束,是囚籠、是枷鎖,是拴著妳我的鐵鏈!”
“……杜浚升,我之所以壹直不願意回來,就是因為我要逃離!而妳,妳對我來說,妳是在我‘來的地方’僅剩下的唯壹的執著!但我知道,我回不來了,我永遠都回不來了!而妳,妳曾經打開過家門,妳看到過外面的世界,現在的妳,卻又把門關上、把妳自己親手鎖了起來……對不起,我沒辦法像妳這樣,我做不到……”
在這壹瞬間,他覺得自己的內心世界徹底崩塌了。就仿佛電影《黑客帝國》裏男主角Neo在吃下紅色膠囊後、發現自己所處的世界其實只不過是壹個巨大的虛擬電腦程序壹樣。
隨後,杜浚升在臘月二十六這天半夜的三點多,做完了那個關於《俄狄浦斯王》情節的夢之後,驚醒又失眠。他遲疑了壹會兒,悄悄從自己藏在床下抽屜裏的背包中,掏出了兩粒安神的藥物,吃下去之後,又半夢半醒地躺在床上瞇糊著叫醒壹個裝睡的人是壹件很困難的事,但如果把壹個沈睡許久的人叫醒的話,他可能就再也無法繼續安睡了。
只不過,內心世界的崩塌,又豈不是另壹種重建的方式呢。
直至第二天早上,自己的臥室裏響起了壹陣急促的腳踏聲音,接著,自己又被書桌上杯子裏剩下的半杯水潑到了腦門上,杜浚升才驚醒。
“妳怎麽睡到現在?造反啊!”
“抱歉了,媽媽……幾點了?”
“幾年了?妳還好意思問!妳說幾點了,床頭鬧表上這麽大的數,妳不認識嗎?真是造反啦!”
此刻已經是早上7點半了。今早起得確實夠晚的。
而她呢?她的飛機應該已經起飛了吧?
杜浚升從床上做了起來,捂著略感疼痛的太陽穴失落地想著。
“問妳話呢!跟我裝什麽啞巴?”第壹次見到兒子如此怠慢自己的盧玉珠,壹下子怒不可遏起來,壹拳砸在杜浚升身旁的書桌上,又問了壹遍:“妳這真是要造反,是嗎?”
“早飯?呼……冰箱裏不還有饅頭和小米粥麽,昨晚和前天還有剩下的土豆絲和鹹菜……拿出來熱壹下,不就能吃了麽?”杜浚升故意打岔道。
“我問的是!妳是不是!要‘造反’!誰問妳‘早飯’了?”
雖然只不過很無聊地跟媽媽皮了壹次、講了個諧音哏,但對於之前幾乎從未成功地對抗過盧玉珠的杜浚升而言,確實在內心裏產生了很大的成就感。
但此刻的他,還沒那麽大的膽子,敢在逗過母親之後,當著盧玉珠的面兒笑出聲,於是這會兒的他,只能繼續扮演乖巧,並很無辜又很歉疚地揉揉眼睛擡起頭,眼睜睜地看著盧玉珠:“哦……睡迷糊了,聽錯了。”
“哼!行啊!不去上學、不去上班兒,還添毛病了,學會賴床了是吧?可以,有長進!另外我問妳啊,妳讓咱娘倆就那麽吃剩菜剩飯?吃多剩菜剩飯能得啥病,妳知道嗎?我問妳話呢,妳知道嗎?能得癌癥妳知不知道?”
“偶爾吃壹次‘亞硝酸鹽’,不至於吧……”
“什麽不至於?壹次都不行妳知道嗎?”
“那總不能,浪費糧食吧?東西也沒變質壞掉……”
“那也不行!”
“……那您要是不吃就算了,我今天……反正早上就這些了。”
“妳說啥?”盧玉珠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而杜浚升緊張地攥了攥拳頭,看著盧玉珠,繼續委屈地說道:“不是……老媽,那我總不能再做壹大堆新的飯菜吧?前天早上我做的,就沒吃了,昨天壹天的菜也都剩下多半盤。您說,我要是再做新的,那就還得剩下……吃剩的,您說我,那要是我把那些饅頭、粥和小菜都倒掉呢,您還的說我……還不如我現在就去拿出來熱熱,咱倆吃完了得了。”
這番話,直接給盧玉珠氣到傻了。
她難以置信地伸出手去,探了探兒子的腦門,壹摸腦門冰涼,盧玉珠又不禁抿著嘴、皺著眉、瞪著眼,仔仔細細地從頭到腳把兒子打量了壹番。
“媽……妳這是幹嘛?妳用這眼神看我幹啥啊?”
“我還想問妳呢!妳這是咋啦?也沒病啊?跟我耍什麽驢?怎的?妳這是被誰灌了迷魂湯了,還是誰給妳支的招,跟妳告訴妳的、讓妳跟我這麽說話的?嗯?”
“誰也不是啊?媽!而且,您這倆問題,按您的意思,不應該是同壹個問題麽?而且根本也沒誰,我本來就是這麽想的!您不是總說我,‘妳在家待著就是白白浪費糧食’麽?我不是想幫著家裏節約點兒糧食麽?媽,妳說,眼看著再過不到壹周就過年了,過年之前不把之前剩下的剩飯剩菜打掃光了,怎麽能像樣呢?您說,您要是不吃吧,倒也行,其實本來可以在臘月二十三那天供竈王爺的,但是……這臘月二十三還過去了,咱們家也既沒有供桌、也從來都沒有供奉竈王爺的習慣,但您說,今天咱們要是把那些飯菜就那麽都倒了、扔了,竈王爺要是看見了,看見他沒吃著的,咱娘倆給浪費了,祂能高興麽?”
杜浚升已經好幾年沒在家裏這麽說過話了,上次他能這麽說上壹大堆話的時候,還是他還在抱著奶瓶、剛學會說話的時候。
話匣子壹開,頗有些攔不住的架勢:“我就是這麽尋思的。本來您說,我爸就走了,家裏就剩我們母子倆了,我這現在也沒工作、也不樂意上學的,您壹個人支撐著這個家,咱倆的日子過的夠苦的了!您說咱倆要是在年前,不把剩下的飯菜吃光、再做新的,把沒吃完的那麽老多東西倒了,萬壹被竈王爺在玉帝面前告上咱們家壹狀?我的天啊……我都不敢細想!不多說了,老媽,今早起晚了是我的錯,過後您怎麽罰我、怎麽罵我都行,我趕緊熱飯去了!妳今天不還要跟壹幫同事去校董周阿姨家拜年麽?我這馬上把飯菜給您熱好啊!”
杜浚升這壹大堆話,聽得盧玉珠心裏七葷八素的,而且她壹時間被氣得僵在了原地,都不知道該不該對兒子發火:要說該發火,好像民間傳說是有這麽個說法。
臘月二十三以後不能倒剩飯,而進了大年三十兒之後壹直到正月初五,都不能丟垃圾,尤其是不能丟廚余垃圾,民間管這玩意叫“不能丟財”受到杜浚升他外婆徐巧燕的影響,盧玉珠對民間的壹大堆風俗儀式、淫祀規矩之類的也是特別的迷信,兒子杜浚升也知道。
但要說不該發火,無論是在過去自己早上親自下廚、還是丈夫杜溫言去世後讓兒子去下廚,自己壹日三餐,從來就沒吃過壹口剩飯菜。
她思來想去,結合著兒子知道她特別迷信這壹點,再加上剛才這臭小子跟自己說話的時候雖然不卑不亢,但很明顯話裏話外、字裏行間都帶著壹股戲謔的意思,盧玉珠立刻認定,這小子今天肯定是在拿自己這個親媽開涮呢!
但同時,盧玉珠卻覺得,杜浚升這孩子從小到大,壹直就被自己調教得特別聽話,如果這小子有心思涮自己、故意跟自己找別扭,那麽肯定也不是這小子自己的意思,他肯定是被人教唆著學壞了!
“不對!這裏面絕對有事兒!”盧玉珠想著,便立刻站在杜浚升的房間裏嚎了壹句,旋即又沖出屋外,走到廚房裏,指著杜浚升的鼻子問道:“妳告訴我!絕對是有人攛掇妳、讓妳故意這麽氣我的!妳說,是誰?誰這麽壞啊?誰這麽沒良心啊!”
“哎喲,媽!您這話是咋說的呢?我剛才不都把我心裏怎麽想的,壹五壹十地都告訴您了麽?妳兒子我從小到大,跟您撒過壹次謊麽?您咋還不相信我咧?您趕緊去餐桌旁、或者回您房間去稍等會兒吧!”杜浚升指著剛剛打開的爐竈說道,“您看我這馬上把鍋都燒熱了,待會兒這裏油煙大,您萬壹站上壹身油煙,您還咋去周阿姨家拜年了?周阿姨有潔癖,您又不是不知道!您去稍等壹會兒吧,壹會兒就好,啊!”
越是見到兒子這番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盧玉珠心裏就越是氣:“妳少跟我來這壹套!我問妳,妳臘月二十五那天妳去外頭幹啥去了?”
“沒幹啥啊?”
“沒幹啥,妳沒把當天早上的飯菜吃了嘍?”
“我……我就是去外頭轉了壹圈嘛!閑著無聊,我去溜達溜達還不成?我又沒亂花錢!您真是想多了!”
“妳是去找宋振寧、去參加妳國中的同學會了,對吧?我不早就告訴過妳了嗎?‘鳥隨鸞鳳飛騰遠,人伴賢良品自高’,這是我打妳小時候就教育過妳的,我跟他媽媽關系好,歸我倆關系好,妳跟他該保持距離、還得保持距離,不是嗎?宋振寧那孩子,本身就不是什麽好孩子!妳現在本來就不出息,妳還跟他混?”
“哎呀,不是啊!我那天只是跟他打電話,還沒跟他見面呢!他原定的那個同學聚會,得等到差不多元宵節前後呢!”杜浚升大聲說道,隨後又笑聲嘀咕了壹句:“……哼,跟誰您都是‘鳥隨鸞鳳、人伴賢良’的,我現在身邊壹個朋友都沒有,又哪來的‘鸞鳳’、哪來的‘賢良’?”
“妳說啥呢?”
“……哦,沒啥。我合計這煤氣咋這麽小呢,不是管線漏了吧……哦,沒漏。”
盧玉珠咬牙切齒地想了想,又問道:“那妳是跟誰學的?妳是不是在外面偷偷認識什麽歪魔邪道的人了?”
“沒有啊……我……我這壹天,沒工作、不上學,甚至也不咋出門的,我哪來的歪魔邪道上認識的人呢?”
“妳少跟我裝!我告訴妳,我早就聽見過,妳在妳屋裏給壹個姓楊的女生打過好幾次電話!這個姓楊的女生是什麽人?她是正經學校念書的嗎?妳現在跟我這樣逗悶子、找沒勁兒,是不是她指使的?”
“誒呦,您咋合計的呢?真不是!我這就熱壹個冷飯涼饅頭,咋還得需要有人指使呢?”
呵呵,果不其然,盧玉珠還是知道了自己跟楊怡寒聯系的事。不過倒也不奇怪,畢竟盧玉珠每天對待自己,比國情部的探員跟安保局的特務查境外間諜、查警檢法系統內秘密結社的嚴苛程度有壹拼,她若是不知道半點兒自己跟楊怡寒的事,那反倒是奇怪了。
“行!妳故意氣我、故意瞞著我是吧?妳把妳手機拿出來,我看看!”
壹般情況下,普通家庭的子女們遇到這樣的情形的時候,普遍都會跟家長們報以強硬的態度據理力爭,說些什麽自己已經成年了、有隱私了,做家長的無論如何都沒權利再檢查自己的手機之類的話;而換成壹般情況下的杜浚升,估計他早就把手機老老實實地遞給盧玉珠了;但今天的杜浚升,卻在竈臺前裝模作樣地翻著炒勺,頭也不回地說道:“哦,那您要看您去我屋裏找吧……我這睡得迷迷瞪瞪的,我也忘了手機放哪了……您自己找壹下吧,應該就在枕頭邊。”
盧玉珠聽了,便立刻返回了杜浚升的房間。
看著闖進自己臥室的媽媽的背影,杜浚升不由得在心底裏暗自痛快著。
盧玉珠其實根本想不到,實際上今早杜浚升這壹切,都是杜浚升有意為之。
就在昨晚杜浚升睡覺睡到壹半驚醒之後,他翻來覆去的把這幾天從在醫院裏遇見遊喬語後又不得不跟她分離,到這兩天每天都在電腦上查看的關於“俄狄浦斯情結”的內容,他越想越心痛、越想越覺得自己委屈,他認為自己雖然壹直按照盧玉珠的“人上人”規劃路線努力奮鬥著,但最終走到今天這壹步,那麽自己過去的二十三年,完完全全就是白活了、完完全全就是個輸家……想到這裏,他對於盧玉珠給予自己的壓力,從被迫順從和隱藏起來的厭煩,壹夜之間就形成了憎惡的心態。
於是,就策劃了今早的這番看似以卵擊石、螳臂當車式的反抗,他準備報復自己的母親。他要讓盧玉珠認清楚壹件事:如今的自己這個做兒子的,成了她眼中壹介“廢物”的這件事,完全就是盧玉珠自己壹手造成的!
然而,對於盧玉珠這種脾氣大、性子要強的人,杜浚升甚至不能剛壹上來就爆發式的吵架,因為之前從來沒有真正忤逆過媽媽的杜浚升,也不知道自己怎樣做會真正給盧玉珠壹個強而有力的報復,能夠讓她真正意識到,從頭到尾都是她自己錯了。就像烹飪壹樣,如果上來就是大火爆炒,那麽很可能就會夾生;對於質地強硬的原材料,就應該先文火慢燉,再大火收汁。
而他翻來覆去在預防性地模擬今早會發生什麽的時候,他就已經猜到盧玉珠會在跟自己發壹通瘋過後,來問自己要手機,看看自己這個樣子,是不是被什麽人攛掇的,因此,杜浚升便悄咪咪地從臥室裏出來,把自己的手機藏到了大門口旁邊的鞋架裏、自己的運動鞋裏,並且還設置了無聲模式。
所以這會兒無論盧玉珠怎麽在杜浚升的房間裏翻箱倒櫃、無論她試著給杜浚升的手機打多少遍電話,她都沒辦法用“聽聲辨位”的方式,找到兒子的手機。
“哪去了……藏哪去了?”盧玉珠邊找,還邊念念有詞,“……絕對是有人教壞的!絕對的……藏起來了是吧?藏起來就是不想讓我看見……就是有人教唆的……哪去了?藏哪去啦!”
杜浚升面無表情地望著自己房間裏發了瘋顛壹樣的母親,把自己的被子、床褥、枕頭和放在床上的自己的貼身衣物揚了壹地,卻什麽也沒說,但壹向在家裏微微含胸、佝僂著後背的杜浚升,看著鍋裏正在沸騰的剩下的小米粥,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板、昂起了頭。
熱完了小米粥、饅頭、剩下的土豆絲、昨天晚上炒的百合蝦仁炒滬港青,又拿出了前天早上剩下的蓑衣黃瓜和昨天早上的陳醋菠菜花生米,杜浚升把盤子規規矩矩地擺了壹桌,見盧玉珠依舊沒有坐到飯桌旁,杜浚升卻依然給媽媽盛了壹碗小米粥,給自己也盛了半小碗。
接著,他扒拉了幾下,就吃完了,其實他還是想吃面包、喝牛奶咖啡,或者是臘月二十五號那天早上的吊爐餅和豆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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