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章：塵封青春｜去打個耳洞吧

　　江沐仰躺在床上盯著水晶吊燈出神，高潮的短暫快意被後續襲來的疲憊感沖散，他覺得眼前壹片白色光斑，世界都在天旋地轉。
　　蔣荻低下頭附在他耳畔，用事後磁性低沈的聲音輕語：“去打個耳洞吧。”
　　“嗯？”江沐楞住了，打耳洞雖然也不是什麽稀罕事，只是男演員普遍都沒有耳洞，雖然這幾年他已經開始往全能藝人轉型，但終究不是傳統意義上的愛豆出身，“……為什麽？”
　　蔣荻卻不正面回答他，只說：“打壹個就好，左耳。”
　　縱使心中疑惑，但金主大人為尊為大，江沐沒有理由反抗這個要求，哪怕對方突然有了其他奇怪的癖好想玩玩，他也只能答應。
　　見人乖乖點了頭，蔣荻滿意地湊過來攪弄他的唇舌，吻得兩人的體溫迅速升高，那條本就沒有完全軟下來的巨龍很快就恢復了活力，抵在赤裸的皮膚上——江沐深諳其道，既然這個臭流氓不可能只做壹次就放過他，那幹脆順從壹些，還能爭取早點結束。
　　於是，被翻了個身從背後重新進入的他伸手抓緊了床單，迎合著擺動腰肢，默默在心裏輕嘆：我可真是體貼又熱心腸的活菩薩啊。
　　第二天，蔣荻難得睡到了九點半才起床，渾身酸軟的江沐壹覺睡到十壹點被電話鈴聲叫醒。
　　他盯著手機屏幕上那個沒有備註的號碼，蒼白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接完電話後，他緩步走到浴室去洗漱，鏡子裏的自己滿身狼藉，有些過長的劉海遮住了困頓無神的雙眼，削尖的下巴上還有淡淡的齒印。
　　“嘖，真是屬狗的！”他在心裏怒罵壹句後按開電動牙刷，扶腰靠在洗手臺旁開始刷牙。
　　這時，臥室門被推開，蔣荻端著碗進來喊他吃午餐。江沐將漱口水吐了，啞著嗓子問他：“妳今天不用去公司？”
　　“沒什麽大事，下午再過去。”蔣荻伸手探了探海鮮粥的溫度，眼神示意江沐既然起來了就趕緊出來吃飯，“我以為妳下午之前都不會下床……怎麽，妳也要出門？”
　　江沐擦了把臉，總算恢復了壹些精氣神：“剛剛我爸來電話了，晚上有個老頭的什麽六十大壽，拉我過去湊數。”
　　蔣荻聞言頓了壹下，本欲說些什麽卻被江沐打斷了：“而且，還真沒有到下不了床的地步。”
　　“……”這句話說出來實在危險，但江沐從來不去想未來會發生的事，現下他過了嘴癮才是最要緊的。
　　蔣荻果然沒有當場和他算賬，冷著臉轉身推門出去了。
　　在晚上的壽宴開始之前，江沐不得不回了趟家，準備扮演好和諧家庭的壹份子，穿上定制好的西服，和江家人壹同出發前往宴會地點。
　　離出門還有壹段時間，江沐不願意坐在客廳裏和江宗誠大眼瞪小眼，轉身上了樓推開自己的臥室進去轉了兩圈。
　　他已經搬出去快五年了，這個房間也早就被改成了客房。
　　江家二少爺的名號聽起來響亮，但在被趕出家門和被扣上私生子的頭銜的時候，江沐就像壹片飄零的葉，沒有人可以投靠，找不到安全感和落腳地，曾經無比渴求著這個世界上至少還能有壹個地方給他停留。
　　只可惜從來都沒有，他已經沒有家了。
　　昏暗的房間裏拉著厚厚的窗簾，看樣子保姆根本不常來打掃，桌面都蒙了壹層灰。
　　房間裏他的東西基本上被搬空了，書桌上還放了不少江赫的東西，他這位同父異母的哥哥似乎是把這裏當了雜物間。
　　但是江沐並不會認為這是什麽鳩占鵲巢的行為，因為這個地方從來就不屬於他。
　　打開唯壹帶鎖的抽屜——即便那鎖早就被撬開——裏面放著幾本筆記本，也早就被翻開過了。
　　偷窺的人似乎覺得只是記了幾行無關痛癢的生活流水賬很沒有意思，便將它們留在了原地。
　　江沐將每本本子都拿出來翻了幾頁，果然沒能找到他想要的東西。
　　是壹片楓葉做成的書簽，輕飄飄的最難保存，也許早就在他匆忙搬離的時候被保姆順手掃進了垃圾桶……江沐合上抽屜，長嘆壹口氣心道“算了”，將青春中最後壹點美好的記憶也徹底塵封。
　　宴會地點選在壹個山頂的度假村，曹家老爺子六十大壽宴邀了眾多圈內好友，排場大得驚人。
　　江沐並不記得江家和曹家有什麽合作和聯系，但他望著自家老子摟著珠光寶氣的女人四處應酬的模樣，突然有點慶幸自己不是那個需要時時刻刻站在他們身邊陪著笑臉的江赫。
　　跟著見了幾個長輩之後，江沐就找了機會溜走，反正只要有江赫在，也就不會有人在意他是否在場了。
　　誰知剛剛把手裏的酒杯放下，壹轉身居然在不遠處的人群中看到個熟悉的身影，江沐楞在原地——好家夥，蔣荻怎麽也在！
　　可惜他還沒來得及選取壹個躲避路線，身後就傳來的壹聲：“喲，這不是江家二公子嗎！”
　　他扭頭撞見了個滿臉橫肉的中年男性——緊急在腦中的人臉數據庫裏搜索了壹番——然後得體地伸手與他握了握：“董伯伯好。”
　　董總似乎已經有點喝高，說話嗓門大得讓人頭疼，江沐覺得蔣荻站的那個位置都足以聽清他們的對話了。
　　“好好好，好久沒見到妳了啊，怎麽平時也不跟著江老弟多走動？”
　　莫名其妙的套近乎讓江沐渾身難受，好在演員的表情管理派上了用場，他溫和地笑著想找借口離開，卻被重重拍了壹下肩膀，簇擁著董總的幾個年輕男女們適時地迎了上來：“董總，人家可是大明星呢，平時哪有時間和我們這些無聊的商人湊在壹塊兒啊～”
　　這話壹出，董總仿佛來了興趣，扯著粗嗓子哈哈壹笑：“小江啊，我其實壹直瞅著妳眼熟，妳長得蠻像以前跟在我身邊的壹個小男孩，他也是個小演員來著。”
　　這話說得含蓄，但有腦子的人都能聽懂是什麽意思，江沐的臉色壹下子難看起來，他下意識看了蔣荻的方向壹眼，那人雖然不動聲色地繼續單手插兜與人攀談，但不可能沒有聽見這邊的動靜。
　　場面人說場面話，江沐別的不說，這方面的能力可謂駕輕就熟，他從不會因為壹時沖動得罪不該得罪的人。
　　雖然不清楚自己到底什麽時候招惹過這個董總，但他還是笑盈盈地重新要了壹杯酒，朝著董總舉杯：“您說笑了，很多人都說幹我們這壹行的好像都長壹個樣兒，可能抹了點粉就是哪哪都相似吧。我還有些事，就先失陪了，您喝好。”
　　董總聞言剛要繼續發難，卻見江沐徑直朝著蔣荻走去，兩人交談幾句後便往後花園去了，這才不得不忍下了怒意。
　　走到無人處，江沐總算松了口氣，但壹扭頭對上蔣荻那張撲克臉，新的難題又再次襲來。
　　“妳別多想，跟了妳之後我幹凈得很。”——態度良好，先解釋為強。
　　蔣荻“嗯”了壹聲，聽不明白具體是什麽意思，只是搖著手裏的紅酒杯越過江沐走到庭院裏的石椅上坐下，修長的雙腿慵懶地交疊在壹起。
　　江沐輕嘆壹口氣跟了上去，彎下腰與對方碰了下酒杯，仰頭將酒飲盡：“跟妳之前，我也沒跟過別人。”
　　其實蔣荻沒想糾纏這個話題，但見江沐契而不舍地解釋，反倒追問起來：“壹直沒喜歡過什麽人？”
　　頂著這樣壹副好皮囊，情史壹片空白說出來怕是個笑話，任誰也不會相信。江沐無奈地答道：“算是……有過吧，但最後沒在壹起。”
　　蔣荻聞言挑了挑眉，神色有些不對勁。江沐覺得他是意識到了他們之間的關系似乎壹點也不適合聊這種純粹情感話題，於是便沈默著結束了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