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醫院

　　空氣中飄蕩著異樣的味道。
　　白色的幻影在翻轉，飄來蕩去，像壹面旗幟。
　　旗幟，旗幟……
　　腦子中怎麽老是會有壹面旗幟在飄揚？
　　盤旋的巨蛇，佩刀的侍衛，壹個蓮花寶座上，盤坐著壹個全身赤裸的老頭……
　　“呼——”
　　梁哲長籲了壹口氣，緩緩睜開了雙眼。
　　頭痛欲裂，渾身酸脹。
　　腦中壹片空白，四周仿似傳來壹陣低沈的嗡鳴聲。
　　梁哲環顧四周，白色的墻壁，白色的床單，白色的被子，手臂上綁著白色的紗布。
　　哦，醫院。
　　梁哲心下了然，知道自己被送進了醫院。
　　他剛想要翻身，身下便觸到了壹個東西，壹個有些冰涼的東西。
　　梁哲在身側壹陣摸索，摸出來壹個東西。
　　壹個六角風鈴。
　　梁哲眉頭輕皺，輕輕搖晃了壹下手中的風鈴。
　　“叮鈴唰鈴……叮鈴唰鈴……”
　　清脆悅耳的聲音，讓梁哲粘稠的意識逐漸蘇醒了過來。
　　梁哲將風鈴握在手裏，緊皺著眉頭，從床上坐了起來。
　　是誰將自己送來的這裏？
　　這裏又是哪？
　　忽然間，梁哲看到了旁邊小桌上水杯下壓著的壹張紙。
　　梁哲心底壹震，將那張紙抽了出來。
　　是壹封信，字跡潦草。
　　“謝謝妳，梁醫生，謝謝妳不止壹次地救了我，其實我這樣壹個半死不活的老頭，真不值得妳救我，不過，還是謝謝妳。”
　　“其實，給妳留下這封信的原因只有壹個，那就是把我的事情告訴妳，也是想求個始終。”
　　“我記得，妳曾經問過我，為什麽會在夢裏，是在妳給我催眠的時候的夢裏，我會要殺了鈴鐺，其實，我早就知道的，她已經不是我的孫女了，我的孫女早就死了，死在了兩年前，我不知道她是怎麽死的，也許是被她殺死的吧，不過我也不想追究了……”
　　“在我的孫女失蹤後的第二天，她就出現了，她們長的很像，長長的辮子，圓圓的臉蛋，壹閃壹閃的大眼睛，真的很像，可我知道，她不是鈴鐺，因為她不會說她最喜歡說的那句口頭禪，因為她不會抱我的左腿，她知道我左腿上有傷……”
　　“原諒我這個孤苦的老人吧，我壹直在欺騙自己，以為這樣就能安穩壹生，我不想失去她，我的生命裏只有她……算了，就這樣吧，我也不想再去找什麽真相，也不想再把傷疤拿出來舔……”
　　“反正我也是快死的人了，希望我有壹天，不管是在哪裏，還能夠遇到我親愛的鈴鐺，再聽她喊我壹句：我最愛的爺爺，鈴鐺的好爺爺，快來抱抱我……”
　　“梁醫生，再見了，妳是個好人，是我生平遇到的除鈴鐺之外最好的人，祝妳平安幸福。”
　　“三爺。”
　　信從手中滑落。
　　梁哲不忍心再去看第二遍，腦中那個孤苦的形象揮之不去。
　　隱約之間，梁哲似乎看到，在鄉野之間，壹個孤零零的背影，後背上背著壹個空蕩蕩的籮筐，正在朝山上走去，他的手臂在空氣擺蕩，忽然停住，像是要抓住壹個人的手，可身旁那個可愛的人影早已不再，他的手臂重新擺蕩了起來，身影繼續前行。
　　在人生這條道上，似乎沒有回頭路。
　　梁哲揉了揉有些發紅的眼眶，從床上走了下來。
　　房間裏空空蕩蕩，壹個人都沒有。
　　隔壁的病床上，被子疊的很整齊——
　　衣架上，有壹件熟悉的衣服。
　　黑色的道袍。
　　十三娘身上穿的那件黑色道袍。
　　梁哲的心忽然‘砰砰’跳動了起來。
　　難道十三娘沒死？！
　　梁哲壹邊想著，壹邊奔出了房門。
　　走廊裏沒有人。
　　他們都去了哪？
　　這麽大壹個醫院裏，怎麽壹個人都沒有？
　　不，那裏有聲音。
　　梁哲循聲望去，只見壹個女護士和壹個男醫生，壹邊交談著，壹邊往這邊走。
　　梁哲壹邊朝他們奔去，壹邊大聲叫著：“十三娘在哪？妳們把十三娘弄去哪了？！”
　　男醫生看了壹眼梁哲，眼神中帶著壹絲疑惑：“十三娘，誰是十三娘？”
　　梁哲深吸了壹口氣，平復下激動的心情道：“就是跟我住壹個病房的那個。”
　　女護士神色有些異樣地在男醫生耳邊說了壹句什麽。
　　男醫生用壹種異樣的目光盯了梁哲壹會之後，才道：“也許在外邊草坪上吧。”
　　“草坪？草坪在哪？！”梁哲瞪大了眼睛問道。
　　男醫生往外面壹指，想要說什麽話，可沒有說出來。
　　隔著透明玻璃，梁哲看到了外面的壹片綠幽幽的草坪。
　　梁哲在心底笑了起：十三娘真的沒死，太好了！
　　梁哲從女護士和男醫生中間快速穿了過去，朝著門口走去。
　　女護士回過頭去，望著梁哲急匆匆的背影，嘴角壹撇道：“怎麽像瘋子壹樣？”
　　男醫生意味深長地嘆了壹口氣，然後搖了搖頭，繼續往前走去。
　　黃昏，殘陽如血。
　　連草坪都被映照的通紅，像是壹片血染的草坪。
　　梁哲在草坪間穿梭。
　　他的眼睛四處張望，努力找尋著那個熟悉的身影。
　　在眼球旋轉到某壹個角度的時候，梁哲的身子忽然定住了。
　　壹個有些單薄的身影，正坐在壹張排椅上。
　　梁哲深吸了壹口氣，朝著那張排椅走去。
　　梁哲坐了下來，偏頭往身影望去：“十三娘。”
　　身影身子壹震，驀然轉過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