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與地下女人有個約會

　　借壹雙貓眼，看這個世界。
　　羅悠戴著那雙黃橙橙的貓眼，貓眼的視野透過密集的管道壹路延伸至地底深處。
　　在暗無天日的狹窄且垂直的通道中，有壹個黃色的形狀類似壹只飛行著的小貓的儀器，正在緩慢地旋轉著，它的四周有很多的小孔，小孔閃爍著青白色的光芒，如同壹只只細小的眼睛。
　　羅悠的雙眼已經和這些細小的眼睛聯系在了壹起，那些眼睛看到的東西，就是他看到的東西。
　　羅悠看到了壹堆藍色的流體狀物體，像是壹攤水壹樣，就在前方不遠處，他忍不住伸出手往前方的虛空處撫摸了壹下，仿似壹伸手就能觸及到壹樣。
　　當然，這是他的錯覺，是貓眼給予他的錯覺，他根本不可能夠得著那灘水，它距離他足足有上萬米的距離。
　　那灘藍色的水在前方緩慢的流動著，自我形成壹個閉環，好像它既是水流，又是盛著水流的器具壹樣。
　　這已經是壹件很神奇的事情了，羅悠的腦子轉了兩圈，沒有想明白是怎麽回事，很快他就意識到自己的所知所學在這個東西的面前全無用處，所以幹脆直接拋卻之前的知識，只管先看它到底是什麽情況再說。
　　那壹攤藍色的水在羅悠的註視之下，緩緩移動，移動片刻之後，很突然地，藍色的水流直接垂直而起，接著迅速扭曲，像是壹條水蛇，身體極盡柔軟之能事，撞到周圍的墻壁上，迅速融開，像是壹堆泥鋪在墻壁上，隨即很快又重新組合成了水蛇樣的條狀物，扭動，撞擊，變形，自主塑形，接著再次扭動，這個過程雖然迅速但是異常清晰，讓人嘆為觀止。
　　還沒等羅悠明白過來怎麽回事，那扭動著的水蛇壹樣的東西猛地下降，直接變成了壹個圓形的黑乎乎的東西，看起來異常沈重，羅悠的第壹感覺是那像是壹個鐵球。
　　那個黑乎乎的像是鐵球壹樣的東西忽然左右沖撞了起來，四周的墻壁在它的撞擊之下碎石紛落，洞壁上直接砸穿了好幾個孔洞，那模樣像是有壹個力氣極大的人掄起鐵錘來四處砸動壹般。
　　羅悠再次震驚了，他很難想象這兩個截然不同的東西是同壹個東西的兩種狀態，而且，看起來，它似乎可以隨時隨地切換。
　　瞬息之間，那個東西的狀態再次變化，黑乎乎的鐵球由黑色變為青白色，隨後驟然升騰，在空中四散開來，像是壹個巨大的煙花在空中爆開壹般，爆開之後，黑沈的鐵球變成了青白色的氣體，在空中漂浮著，晃動著。
　　三種狀態，三個瞬間，三種變化，匪夷所思，嘆為觀止，難以置信。
　　羅悠臉色蒼白，雙手不停地抖動著，似乎已經被巨大的震驚沖昏了頭腦，完全喪失了思考的能力。
　　站在旁邊的秦朗面色凝重，低聲自語，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通過貓眼看到的東西，對羅悠的震撼遠不止於此。
　　他親眼看到了那個東西在極短的時間內切換了三種狀態，這在現實世界中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事情，而且，整個切換的過程異常的圓融。
　　就好像水滴落在地面上浸入塵土，塵土變成泥水，泥水過了壹段時間之後又被熱量蒸發為了氣體，塵土再次變為了塵土壹樣，只不過，那是三種不同的東西，而且，需要外力的作用才能夠實現，但是，剛剛羅悠看到的那個東西，完全不需要任何的外力，就可以隨意切換狀態。
　　最讓他感到不可思議的是，那個東西切換狀態的順序並不是固定的，而是隨機且隨意的，也就是說，只要它想，可以由固體切換為氣體，也可以由氣體切換為固體。
　　天吶，這到底是怎樣神奇的東西，它內部的運轉原理是怎樣的，它是死的，還是活的？它有生命跡象嗎？是類似於地球上的植物，還是動物，亦或是微生物？
　　羅悠壹邊觀察著，壹邊思考著，他的腦子飛速旋轉，但卻根本無法理出哪怕壹丁點的思路。
　　他只能楞楞地看著它，看著它在他的面前表演雜技壹般不停地切換著狀態。
　　他整個人完全是懵住的，好像變成了植物人。
　　那個東西似乎已經意識到羅悠的懵逼狀態，它忽然調整了壹下姿勢，竟然正對著貓眼開始了它的壹系列表演。
　　它先是將身體幻化成壹個黑球，黑球左三圈右三圈旋轉了片刻，接著黑球變為了青白色煙霧，煙霧騰空而起，在空中扭曲變形，形成了壹個螺旋狀的波紋，看起來充滿藝術感。
　　截至到此，羅悠已經相信，這個東西肯定不是壹般的死物，它應該有自己的意識，甚至可以說有自己的思想，要不然它怎麽做出這些具有靈性的動作。
　　接著，青白色煙霧迅速融合，幾乎在眨眼之間，變成了壹攤藍色的水流，水流在正中間形成了壹個渦流，渦流由慢變快，很快，那灘水的四周變成了淺藍色，中間則變成了白色的孔洞。
　　羅悠恍然之間好像明白了什麽。
　　他緊盯著那灘形成漩渦的水流。
　　那渦流也在緊盯著他，像是壹只眼睛。
　　藍白色的眼睛忽然閃了壹下，羅悠不敢確信那到底是不是眼神，但是在那壹瞬間，他整個人仿似被電了壹下，全身壹陣抖動。
　　也就是這時，他的耳邊忽然傳來了壹個聲音，那聲音低沈而緩慢，但卻透著壹絲捉摸不透的狡黠，好像壹只年邁的狐貍，正在循循善誘著某個人去做某件他不敢做的事情。
　　羅悠的心在顫動，他確信自己聽到那個聲音了，但是卻又什麽都沒有聽清，而且，當他去努力捕捉那個聲音的時候，那聲音又不見了。
　　他痛恨這種想抓卻抓不到的感覺，更痛恨自己為什麽沒有在第壹時間去捕捉那個聲音中隱藏著的信息。
　　他堅定地相信，那聲音裏肯定藏著某些至關重要的信息，有可能跟他們的黑粒子工程息息相關。
　　就在羅悠還在冥思苦想追憶那奇怪聲音的時候，那灘藍白色的水流中間的漩渦忽然再次眨了壹下。
　　這壹次，羅悠終於看清了，那確實是壹雙眼睛，壹雙人類的眼睛，細長的眼眸，白色的眼白，中間壹點藍色瞳仁，那個東西用自己的形體塑造了壹只人類的眼睛，似乎想通過這只眼睛像人類傳達某種信息。
　　羅悠咽了壹口唾沫，大氣不敢喘，雙眼死死盯著那個漩渦眼睛。
　　眼睛連著眨了三下，第三下的時候，羅悠看到那眼睛中的眼神發生了變化，不再是狡黠的眼神，反而帶著壹種渴求的眼神。
　　羅悠模模糊糊間明白了什麽，但還沒等他將腦中的思路整理出來，渦流的形狀變化了，變成了壹根細長的棍子壹樣的東西。
　　羅悠凝神細看，發現那不是壹根棍子，而是壹根手指，是的，有骨節的手指，細長，雪白，甚至在末端處還有乳白色的指甲蓋，修剪的整整齊齊，如果有人告訴他，這跟手指是壹個青蔥少女的手指，他絕對不會有絲毫懷疑。
　　羅悠再次震驚，但這壹次震驚持續的時間並不長，因為，很快，他就被那根手指所傳達的信息所吸引了過去。
　　手指朝上，微微做出壹個勾的姿勢，像是壹個魅惑的女人在對壹個年輕氣盛的俊朗青年勾手指。
　　羅悠的心微微壹顫，這壹顫跟之前的有所不同，之前是震驚是恐懼，現在則是心動。
　　他的心被勾了過去。
　　他成了年輕三十歲的俊朗青年，那個東西變成了他想象中的魅惑女人。
　　接著，青蔥玉白的手指微微旋轉，往右邊壹指，這壹指看似平淡無奇，但卻似能破江斷山壹般，帶著雷霆萬鈞之勢——
　　羅悠的目光跟著往右邊看去。
　　右邊，有壹個黑乎乎的小孔，小孔中散發出微弱的藍色光芒。
　　羅悠看著那個小孔，又看著那根手指，他終於明白了什麽。
　　良久過後，羅悠恍惚般地道：“這是不是就是第五階段第999個分支洞穴？”
　　壹指站在羅悠身邊的秦朗微微壹楞，隨後點了點頭，但迅速想起來羅悠是看不見他點頭的，於是沈聲道：“是的。”
　　“第999個分支洞穴中有沒有繼續挖掘別的分支洞穴？”羅悠問道。
　　秦朗有些生氣，羅悠的問題有點像是明知故問，他不喜歡被人牽著鼻子回答問題，但他還是搖了搖頭道：“沒有。”
　　羅悠緊咬了壹下牙關，手指緊握，握成拳頭，因為用力過猛的緣故，手指尖端已經浸出血跡。
　　那個東西在羅悠的註視之下，又接連做了壹連串的動作，那些動作有的俏皮，有的凝重，有的可愛，有的驚險，有的讓人覺得匪夷所思，有的讓人不由地擊節贊嘆。
　　那個東西，變成了壹個雜耍演員。
　　但，羅悠明白，它的所有動作全都意有所指，絕不僅僅是壹個簡單動作而已，也正是因此，羅悠憑借著自己高超的記憶力，將那些動作壹個不差地全部記在了腦海中，他相信，總有用得著的時候。
　　看著看著，羅悠的眼眶竟然有些濕潤了起來。
　　他流淚了嗎？還是……貓眼中的風太急太寒，讓他的淚腺本能地流出了淚水？
　　不管怎樣，羅悠的內心忽然油然而生出了壹種奇特的情緒，那種情緒像是感動，像是緬懷，像是憧憬，又像是迷戀。
　　如果，那個東西真的是個女人的話，羅悠可能會覺得自己此時已經愛上它了。
　　他的嘴角緩緩上揚，竟然在此時此地，露出了壹抹笑容。
　　這抹笑容在壹直站在旁邊不明就裏的秦朗看來，簡直是詭異到了極點，要不是顧忌到有可能會弄壞貓眼，秦朗就要直接將貓眼從羅悠的臉上扯下來了。
　　還沒等秦朗說話，羅悠忽然自言自語般地說道：“它知道我在看它。”
　　“嗯？”秦朗沒有明白過來。
　　“它像個女人。”羅悠說，“它在勾引我，它在跳舞，它在唱歌……”
　　“什麽？！”秦朗脖子前傾，他懷疑自己的耳朵壞掉了。
　　“它給我指引了方向——”羅悠繼續說，完全不理睬秦朗，或許他此時已經徹底沈浸在了另外壹個世界中，在那個世界裏，只有他和“它”，略微停頓之後，羅悠道，“它告訴我，千萬千萬，不要放棄。”
　　“妳他媽到底在說什麽鬼東西？！”秦朗怒聲罵了壹句，他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罵完之後，他再也不管是不是會弄壞貓眼，直接兩手扒住羅悠的脖頸，拽住貓眼的邊緣，用力往上壹提。
　　貓眼脫落而下。
　　眼前的世界，回歸現實。
　　恍若隔世。
　　它漸行漸遠，它揮手告別。
　　它告訴他，會在前方等著他。
　　他即將看清它的臉，卻最終迷離了自己的眼。
　　壹片黑暗，夾雜著紅光的閃爍。
　　現實，是如此的醜陋不堪。
　　羅悠兀自伸著雙手，面朝前方，輕輕撫摸，他的前方空無壹物。
　　但他的動作，看起來像是正在愛撫他最愛的女人。
　　那麽緩慢，那麽憐惜，那麽讓人動容。
　　震驚之余的秦朗看了壹眼羅悠的臉之後，不由地輕呼出聲——
　　羅悠的雙眼竟然是閉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