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25章 評委

　　齊寧壹揮手，茶杯飛出，許多人根本沒有看清楚究竟是怎麽回事，杯如流星，隨即聽到“哎喲”壹聲慘叫，茶杯竟是直直打中了坐在人群之中的壹名看客。
　　那人被打中鼻梁，鮮血頓時從鼻孔之中冒出，邊上立刻有人扶住，更有人起身喝道：“這是做什麽？堂堂文壇盛會，怎能如此囂張無禮？”
　　此時會場之中，壹陣騷動。
　　八大書院的院長，頓時便有半數臉上現出不滿之色，薛丹青皺起眉頭，盯住齊寧，沈聲問道：“卓先生的瓊林書院，向來禮數周全，妳怎能在眾目睽睽之下，出手傷人？”
　　“薛院長，我剛說過，那我開兩句玩笑，我心胸開闊，可以壹笑了之，可是要在言詞之中侮辱到我的學生們，那就沒什麽好商量的。”齊寧淡淡道：“妳們聽不出是此人出言不遜，我卻是聽得壹清二楚。”
　　“妳……妳血口噴人！”被打的那人捂住鼻子，氣急敗壞道：“我沒說。”
　　“大家都聽到聲音了吧？”齊寧笑道：“聲音無論如何掩飾，也改不了，方才出言不遜的音色，與妳壹般無二。妳若是否認，今日這書會就到此為止，咱們先去衙門，將這事兒壹五壹十說清楚，不但是妳要說清楚為什麽出言不遜，還要招供究竟是誰在背後指使妳。”
　　“指使？”那人急道：“沒有……沒有人指使我，是我自己……！”說到這裏，聲音噶然而止。
　　此時眾多目光都盯著他，那人自知失言，尷尬不已，低下頭去，竟不敢再說話。
　　齊寧含笑向薛丹青道：“薛院長，這裏是妳龍池書院的會場，他說的話，妳也聽到，是否還要這等敗類留在這裏，還請薛院長考慮壹下。畢竟這是斯文之地，此人出言臭不可聞，若是他繼續留在這裏，只怕會讓在場真正的文人才子心裏不舒服。”
　　雖然會場上的大多數文人士子對瓊林書院這所女子書院頗有不屑，但是眾目睽睽之下出言侮辱，還是太過下作，許多人對那人頓時投去鄙夷之色。
　　薛丹青臉色頗有些難看，沈聲道：“將他帶出去，自今而後，不得踏入龍池書院半步。”
　　便有兩名龍池書院的書生走過去，拉起那人，將他帶了下去。
　　瓊林書院壹眾女學生頓時卻覺得精神壹振，看向齊寧的目光，便顯出敬畏來。
　　將那人帶下之後，會場恢復平靜，薛丹青這才繼續道：“今次盛會，依舊是邀請到五位博古通今的大儒前來主持。”聲音陡然提高：“今次請到的五位，是禮部尚書袁寧庵袁老尚書，神侯府西門神候，西陵吳善道，會稽陳希常以及……卓青陽卓先生！”
　　薛丹青每說到壹人，四下裏便是壹陣高呼。
　　京華書會，每壹屆都會邀請五位威望極高的大儒前來主持，不過其中壹個名額始終都是歸屬於禮部尚書。
　　禮部管理詩書禮儀，這大楚的第壹文壇盛會，禮部自然也是極力支持，而歷來舉辦書會，也都會邀請禮部尚書前來參加主持，這已經形成了慣例，袁寧庵在禮部尚書的位置上待了多年，只要沒有特殊情況，幾乎都會前來參加。
　　不過另外四個位置，每年卻多少都會有些變動。
　　西門神候雖然是神侯府的首領，卻又是四藝絕士之壹的畫聖，那在文壇之上也是響當當的人物，不過卻壹直沒有參加過這等盛會，眾人聽得西門神候竟然破天荒來參加此次大會，頓時都是壹陣歡呼。
　　每年的書會，較量琴棋書畫四門，評定高低，多少還是會有壹些小小的爭議，但是壹聽到西門神候出陣，所有人都覺著，至少在畫藝的較量之上，有西門神候坐鎮，就絕不會出現爭議，四藝絕士中的畫聖評定出來的畫作，當然不會有任何人去質疑。
　　至於吳善道和陳希常兩位，齊寧雖然並無聽過，但是從四周書生才子們的歡呼聲中，亦可見這兩人也都是聲望極高，絕非泛泛之輩。
　　等到最後壹個報出“卓青陽”名字，歡呼聲雖然小了，可是震撼力卻極其驚人，所有人都是面面相覷，目瞪口呆。
　　卓青陽作為大楚帝國的頭號大儒，其在文壇的地位當然是無可置疑，只要是讀書人，聽到卓青陽三字，都會是肅然起敬。
　　卓青陽作為評委出現在這樣的文壇盛會，按常理來說，那絕對是眾望所歸，而且沒有人比他更有資格。
　　可是作為瓊林書院的院長，卓青陽出現在評委席上，這當然會讓人感覺有些不妥，雖然沒有人對卓青陽的人品有懷疑，但瓊林書院是卓青陽壹手打造出來，若說卓青陽對瓊林書院沒有壹絲偏袒，那是誰也不相信。
　　齊寧見到卓青陽竟然出現在評委席，也是吃了壹驚，心想這老爺子還真是開玩笑，丟下瓊林書院不管，跑去做什麽評委玩。
　　有人禁不住交頭接耳低聲議論，也就在這時，五位評委已經出現在眾人面前，禮部尚書袁寧庵居中而坐，神候西門無恨和卓青陽壹左壹右坐了，吳善道和陳希常雖然威望不弱，但比起這三人顯然還差壹些，分居左右最邊上落座。
　　五位評委到來，各書院的院長領著門下弟子起身拜見，五人也都拱手回禮，落座之後，薛丹青清了清喉嚨才道：“在座諸位也都知道書會的規則，老朽在這裏再重復壹遍。各大書院，互相比較琴棋書畫四藝，每壹項都由五位評判打分，十分為最佳，每壹輪的滿分是五十分……！”
　　他尚未說完，卻聽得壹個聲音道：“且慢！”
　　薛丹青回過頭，只見卓青陽已經站起身來，眾人目光俱都瞧過去，卓青陽這才道：“今次老夫本來是要帶領瓊林書院參加賽事，不過得到袁老尚書的邀請……！”說到這裏，向身邊袁寧庵拱拱手，袁寧庵立刻拱手還禮，卓青陽才繼續道：“老尚書堅持讓卓某參與評定，卓某思想再三，年事漸高，只怕也沒有多少年好活，所以也就答應，今年參加評定。”
　　眾人禁不住微微頷首。
　　卓青陽從前也是偶爾參加書會的評定，他博古通今，而且為人公正，所以有他參加的書會，素來都是公正公平，評出來的結果，也從來沒有什麽爭議。
　　只是瓊林書院自從參加書會之後，為了避嫌，卓青陽也就從評委席上消失，已經多年不曾出現，此後歷屆書會，多多少少都會出現壹些爭議。
　　“不過這次參加評定，老夫只評不定。”卓青陽緩緩道：“此事老夫也已經向袁老尚書說明。”
　　袁寧庵起身來，他年事已高，向薛丹青招了招手，薛丹青忙走過去，袁寧庵交代幾句，薛丹青猶豫了壹下，終是朗聲道：“諸位，今年的規則，因為卓先生的建議，略有更改。”咳嗽兩聲，才道：“每壹輪評定，卓先生都不會打分，所以滿分將是四十分，誰獲取的分數最高，便將是當輪的勝者，但如同每年的書會壹樣，壹輪的輸贏無法決出高低，四輪過後，哪家書院的分數最高，將會奪得本次書會的桂冠。”
　　規則既定，眾人卻是對卓青陽更為敬服，心想卓青陽這般做，顯然還是為了避嫌。
　　“諸位，時辰已到，也就不耽擱了。”薛丹青高聲道：“第壹輪比試琴技，大家都知道，各家書院，每家有壹名可以出來獻藝，諸般樂器俱都可以選擇，主要是比試音律方面的造詣。”拱了拱手，笑道：“龍池書院負責本次書院的舉辦，按照規矩，就只能先行獻醜，率先派人上來獻藝了。”轉身看向評委席，見到袁寧庵微微頷首，這才向本席招手，很快，就從龍池書院八名弟子之中，走出來壹人，二十三四歲年紀，長相秀氣，在眾目睽睽之下站到了會場的正中央，先是向五位評委，然後擡手向四周揮了揮手。
　　“在下梁波，是龍池書院的弟子。”那人朗聲道：“這壹次能夠參加本輪比賽，我首先要感謝我們龍池書院的薛院長……！”說到這裏，向薛丹青深深壹恭，薛丹青擺手含笑點頭，才聽得梁波繼續道：“我還要感謝書院的師兄和師弟們，但我最最最感謝的是我的娘親，我小的時候，家裏很貧困，我的娘親為了讓我讀書，日夜辛苦，熬瞎了眼睛……！”說到此處，聲音卻哽咽起來。
　　四下裏頓時壹片肅靜。
　　梁波眼圈微紅，道：“就在幾天前，我接到了從老家送來的書信，告訴我，我娘親重病在床，可她還是牽掛著我，托人給我帶來壹串冰糖葫蘆，這是我小時候最喜歡吃的東西……！”說到這裏，取了壹只錦帕，壹點點打開，拿出壹根已經幹癟的糖葫蘆，“我舍不得吃，這是娘親給我的愛，我要壹直保存在身邊，看到冰糖葫蘆，就會覺得娘親近在身邊……！”說到這裏，抽了壹下鼻子，才道：“今天這首曲子，我是想到從前的點點滴滴，想到娘親的辛苦，專門為她而作，希望大家喜歡。”
　　四周頓時壹片叫好聲，龍池書院眾弟子紛紛振臂高呼，力挺梁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