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龍門內

　　在龍門內行走著的蘇安然，臉上看不到絲毫急切的神色。
　　他知道，自己應該是第壹個進入龍門的人族，所以並沒有什麽“前輩的經驗”可以給他提供參考，這個龍門升華儀式的攻略方式，也就只能他自己來開荒了。
　　而且，玄界並非是遊戲，不存在副本挑戰失敗後還能繼續挑戰。
　　在這裏，蘇安然只能壹命通關。
　　失敗的代價就是死亡。
　　因此，他自然得放平心態，不能因為壹些負面情緒的幹擾而導致功虧壹簣了。
　　從進入龍門開始，蘇安然的腳步就沒有停下。
　　他發現龍門內的時間流速，很可能是停滯的，因為他已經走了約莫小半天的時間，但是龍門內的景象依舊是早晨那陽光明媚的樣子，並沒有隨著時間的推移而進入中午。而且不僅如此，氣溫、風力等等關於氣候的變化，也並未有任何改變，仿佛在龍門內的這個世界，所有的壹切都被恒定了。
　　蘇安然又繼續往前走了約莫半天的時間。
　　然後他終於確定了。
　　自己在原地踏步。
　　理由很簡單，他刻意在地面上以劍氣劃出壹道明顯的痕跡，用於辨別位置。
　　然後小半天的時間過去了，蘇安然最終還是回到了這道劍痕的位置——前行的感覺的確是存在的，身上傳來的疲憊感並不是作偽。但是這種感覺，就好像是走在莫比烏斯環上壹樣，不管他怎麽走、往哪個方向走，最終都只回到原地。
　　或許，這就是整個龍門內的世界看起來並沒有絲毫變化，仿佛壹切都被恒定了的原因。
　　蘇安然的目光，轉而望向了旁邊湍急的溪流。
　　遲疑了片刻，蘇安然伸出壹只腳踩在水面上。
　　壹股極為強烈的刺痛感，瞬間從足部傳來。
　　蘇安然猛然收回右腳。
　　只見右腳上穿著的靴子，已被沖刷的水流撕毀大半。
　　“原來如此……”蘇安然頓時了然。
　　龍門的存在，本就是為了讓水生妖族能夠獲得生命層次上的蛻變進化，所以才會有了“魚躍龍門蛻變為龍”的說法。
　　而事實上，在地球的時候，也是有關於這方面的寓言故事。
　　但不管是寓言故事，還是比喻的事物或者其他相關事項，這些典故都有壹個非常明顯的特征。
　　逆流。
　　想要躍過龍門，就必須要逆流而上，經歷過重重苦難之後才能獲得成功。
　　這實際上也是壹種挑戰。
　　而在壹個仙俠世界裏，逆流對於擁有特殊能力的妖族而言，並非難事，若是功力足夠的話，他們甚至能夠讓江河湖海的水流倒流。所以區區壹個逆流而上，於水生妖族而言自然沒有任何難度可言了，如此壹來也就和“躍龍門”的考驗背道而馳。
　　因此，湍急的溪流才會帶有壹定的攻擊性。
　　只有承受住這種攻擊性溪流的沖洗，最終完成了“逆流”之行，才算是真正的越過龍門。
　　想明白這壹點後，蘇安然很快就將自己的靴子脫掉，然後赤足猜在了溪流上。
　　反正穿著靴子踩在溪流上，這些溪水也會將靴子腐蝕得壹幹二凈，根本起不了任何保護作用，那麽還不如不穿。
　　而且蘇安然也有些懷疑。
　　這湍急的溪流明顯“逆流考驗”，所有水生妖族必然都會明白這壹點，因此如果他們準備靴子類型的法寶，那麽肯定能夠避免靴子被破壞，從而降低考驗的難度。但是以龍門的考驗和重要性作為出發點，當初進行這種布局的設計者必然也會想到這壹點，而且單純就“考驗”的初衷作為考慮，他自然不會希望有人以這種取巧的方式來躍過龍門。
　　那麽，如果穿戴靴子的話，可能就會遭受到更強烈的攻擊。
　　蘇安然是這麽懷疑的。
　　事實上，這壹切也正如同蘇安然所猜想的那般。
　　當脫掉鞋子之後，他再壹次伸腳去觸碰溪流時，那種強烈的刺痛感就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則是壹種輕緩的瘙癢。
　　有點像是做魚療的感覺。
　　但有些無奈的是，蘇安然的腳壹放到溪流裏，自然而然的也就沈了下去。
　　這可與他的想法不太壹樣。
　　略微思索了壹下後，蘇安然運轉真氣於足下，然後通過不斷的調整真氣的輸送量和維持程度，他很快就掌握了訣竅，終於可以正式的踩在溪流上。
　　只不過，湍急的溪流沖刷下，蘇安然若是站著不動的話，就會不斷的向後滑行。
　　而溪流延伸的方向，恰好就是分割龍門內外界限的鳥居。
　　蘇安然的內心有壹種明悟：如果被溪流沖刷出去的話，那麽他就不能再進入龍門了——唯壹不明白的，則是這壹次不能再進入龍門，還是永遠都不能再進入龍門。
　　但不過結果是哪壹個，對於蘇安然而言都沒有任何區別。
　　如果他這壹次不能阻止蜃妖大聖的話，以後就算還有機會再進入龍宮遺跡的話，也沒有任何意義了。
　　可問題就在於，蘇安然哪怕終於學會“站”，他在“走”方面也還是有些不太自然。
　　因為水流的沖刷問題，導致水面並不是平整的，而是會有起伏。
　　如此壹來，蘇安然的行走就等於需要不斷的調整體內的真氣流動，若是壹旦跟不上水流的變化速度，深壹腳淺壹腳還算小事，走壹步退三步才讓蘇安然真正的覺得無奈。
　　但起碼，蘇安然能夠感覺到，事情正在往好的那方面變化。
　　……
　　“咦？！”
　　“怎麽了，甄姐？”看到前面止步的甄楽，敖薇開口問道。
　　此時，在甄楽的率領下，敖薇來到了壹條臺階前。
　　臺階起碼有上百階，以某種純白的玉石鋪就，長度都在百米左右，寬度也有接近三十厘米，高度則是在十厘米。
　　在臺階的最上方，是壹片金碧輝煌的宮殿建築群落。
　　“那個叫蘇安然的，很聰明啊。”甄楽挑了挑眉頭，“他已經發現了正確的行進道路，而且用不了多久應該就會抵達這裏了……畢竟之前沿途的機關，都被我們破壞了，對於他來說這就是壹條順暢的通道了。”
　　“那由我來……”
　　“不需要。”甄楽搖了搖頭，“龍門的‘逆流’本就是針對水生妖族，對人類沒什麽影響。但是‘天梯’就不同了，這裏考驗的是個人的意誌力。但是對於已經通過‘逆流’考驗的我們而言，‘天梯’的影響反而是幾乎不存在的……外人可不知道這些秘密，所以等那個蘇安然貿然闖入這裏，他能不能活下去都兩說。”
　　敖薇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接下來，壹旦踏上‘天梯’臺階，就收斂心神，不要想其他多余的東西，妳只要保持壹個念頭就可以。”
　　“什麽念頭？”敖薇有些茫然的問道。
　　“壹般水生妖族是成龍，但妳不同。”甄楽轉過頭望著敖薇，緩緩說道，“妳本就已是真龍，所以妳的念頭只有壹個……這壹切都是假的。”
　　“這壹切都是假的？”敖薇臉上的疑惑之色更重。
　　“不管妳看到什麽，聽到什麽，妳只要明白，那壹切都是假的，就夠了。”
　　“我……明白了。”敖薇深吸了壹口氣，壹臉認真的點頭應下。
　　甄楽伸手輕輕的撫摸了壹下敖薇的臉頰，然後才笑道：“不需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就算沈浸於夢想裏也沒什麽大不了。有我在，妳就不會有事。”
　　“嗯！”敖薇的臉頰微紅，但她還是用力的點了點頭。
　　“走吧。”
　　“好！”
　　很快，敖薇就在甄楽的牽引下，踩在了臺階上。
　　下壹個瞬間，敖薇眼裏的神采瞬間就消失了。
　　整個人身上的氣息也變得空靈起來，就仿佛是靈魂出竅壹般。
　　唯壹還能證明她還活著的，就只有時不時微弱響起的心跳聲。
　　但很快，詭異的壹幕就出現了。
　　明明已經變得如同傀儡壹般的敖薇，卻是在原地呆楞了兩秒後，就緩緩擡起右腿，踩在了第二級的臺階上。如此又停頓了壹、兩秒後，她又壹開始邁動左腿，同樣踩到第二級臺階上。
　　如此反復。
　　第三級臺階、第四級臺階、第五級臺階……
　　幾乎每壹塊白玉臺階，敖薇都只停留約莫三到五秒左右的時間，最長不會超過七秒。
　　看著敖薇輕而易舉的就走到十階以上，甄楽的臉上也不由得露出驚嘆的神色：“真是足以讓尋常水生妖修艷羨的天資啊。不過……”
　　甄楽回頭望了壹眼身後的水流。
　　明明空無壹物的地方，但是甄楽的雙眸卻仿佛透過無盡的空間，落在了蘇安然的身上。
　　對方正壹臉晦氣的表情，深壹腳、淺壹腳的踩在湍急溪流上——仿佛那並不是什麽溪流，而是壹片泥濘之地——雖步伐緩慢，但卻充滿著壹種堅定不移的氣息。
　　“時間已經不多了。”甄楽搖了搖頭，“這‘天梯’恐怕也困不住他多久……難怪大人讓我不要小覷太壹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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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安然的心情是復雜的。
　　他總覺得，有什麽陰謀正在醞釀著。
　　因為沒理由這麽壹條讓無數水生妖族都感到絕望的溪流，他除了深壹腳、淺壹腳的走得有點磕磕碰碰外，就沒有遇到任何危險了。什麽潛伏在溪流裏準備偷襲吃人的妖獸啦、什麽突然出現的機關陷阱啦、什麽怎麽也打不死只能快速脫戰擺脫的水做的怪物啦，這些統統都沒有。
　　這讓憋著壹股勁準備隨時幹架的蘇安然感到有些……
　　“標題明明就是人、獸、長舌、捆綁、七男戰壹女，結果我褲子都脫了，妳就給我看個葫蘆娃？”
　　蘇安然覺得身心受到很大的傷害。
　　然後當他看到眼前這宛如漢白玉做成的階梯時，他在環視了周圍壹圈，確認沒有第二條路可以登頂後，他最終還是壹腳踩了上去。
　　下壹刻，壹種天旋地轉般的眩暈感，直接向他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