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二百三十七章 茶如人生

　　萬丈紅泉落，迢迢半紫氛。奔流下雜樹，灑落出重雲。
　　於忘憂山山腰處，飛流直下的瀑布壹側，壹座小亭子屹立在此，林陌與顧騰雲正相對而坐在內。
　　顧騰雲也是第壹次來到忘憂山秘境，雖說此地的元氣濃度頗為讓他驚訝，但更為其心嘆的是這悠閑愜意的氛圍。
　　兩人算是第二次相見，至少在顧騰雲的認知裏是第二次。
　　第壹次於寒梅山莊，自己是主，林陌是客，當時的自己是只差壹步就能突破到陽神境的地榜首位，而林陌卻是還未突破至天人合壹境的壹個後起之輩。
　　明明時間沒有過去太久，但那曾經的回憶，卻好似南柯壹夢般並不真切。
　　只因第二次的會面，不僅僅是主客轉換，林陌給自己的感覺也截然不同。
　　至少自己面對林陌時，心中竟然無故升起壹陣莫名的忐忑。
　　或許是因為接下來所要交談的話題，再或許是如今的林陌不再掩飾自己。
　　看著林陌那行如流水，仿佛精美藝術般的沖茶手法，顧騰雲不由感慨道：“此情此景，壹杯清茶，壹位老友，足矣。”
　　林陌手中的動作依舊那般嫻熟流暢，但雙眼卻看向顧騰雲：“壹位老友？我和顧道長之間的關系應還沒到這種程度。
　　不過顧道長的變化倒是很大。”
　　顧騰雲苦笑壹聲：“貧道確實發生了壹些變化，或者說認清了自己。
　　這是每壹個突破至陽神境的武者，都會發生的轉變。”
　　“哦？不知道長可否詳細講述壹下？”林陌挑了挑眉，輕聲問道。
　　顧騰雲也沒有藏私，將自己心中的感悟如實說出：“林少教主如今也突破至真武境，想必天地臨身那種無所不能的感覺很美妙吧。”
　　林陌點了點頭，並將沖好的茶水倒入顧騰雲面前的茶杯中。
　　壹片片盈綠，舞動翩翩，茗香陣陣。
　　撲面而來的清香讓顧騰雲下意識吸了壹口氣，隨即他的心情也平復了不少，繼續說道：
　　“而提升至陽神境，就要暫時擺脫天地的束縛，與天地雖有聯系，但卻無法繼續感受那股浩瀚無盡的力量。
　　力量的落差是壹個方面，更關鍵的是心態的變化，畢竟天地臨身對自己是全方位的提升，這種感覺消退後，人才能認清自己的渺小。
　　所以再未突破陽神境之前，我自認天地境、碎空境都只需要時間便能達到，此刻我雖還有信心，但並不像之前那般堅定了。
　　特別是我認識到，能夠完全脫離天地束縛，以手中之拳擊破壹切的碎空境是有多麽強大。
　　為此，我代表雷雲宮向林少教主表達歉意，只因壹直以來雷雲宮的做法都有些過於不自量力。
　　曾經道門五宮之首的位置，也讓雷雲宮近九成的弟子活在過去的榮耀中，近乎徹底迷失，包括過去的我也是。”
　　林陌神情不變，拿著面前的茶杯，沈思顧騰雲的言中之意，在突破真武境之後，林陌也用過天地臨身，那種感覺確實十分美妙，但是在自己認知裏，能清晰的感覺到這是虛假的力量。
　　所以也只是當成壹種外力，或者說壹個普通的兵器來使用。
　　是因為《修心三重》的作用？還是《三魂九煉》將元神之力不斷淬煉的功效？
　　總之林陌想不通，不過他相信自己不會因為境界的變化，而影響到自身的性格。
　　“關於顧道長最近的遭遇我也知曉了壹些，雖說大夢皇朝還未和雷雲宮徹底劃清界限，但夢帝已經完全接管了國師府，以及國師府之下的那些江湖勢力。
　　這倒讓我後知後覺的發現了壹件事，之前意圖算計我唯我道宮的，看樣不是顧道長的主意。
　　這麽看來，顧道長此次前來，是要與我唯我道宮合作是嗎？”
　　顧騰雲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不過他並未繼續這個話題，反而問道：“林少教主，之前於秘境外，妳和那位絕君的事情，貧道都看在眼中。
　　對此我有壹些不解，絕君的潛力極大，甚至絲毫不下於林少教主妳。
　　對於這麽壹位強大的對手，以剛才絕君的心態，林少教主可以輕易將其武道之心擊碎，但是為何卻幫助他重塑武心。
　　在我對林少教主的了解中，林少教主對於敵人可是從不留情的，甚至為了根絕麻煩都會做出殺人全家的事情。”
　　林陌拿起茶杯輕抿了壹口，略微苦澀的味道於味蕾處炸裂，而苦味消散後，微微的甘甜襲來，不多不少，剛剛好。
　　“敵人和對手不同，從壹開始，我的目標只有變強，而這種變強是沒有壹個具體上限的。
　　所以我很欣賞那些有潛力的，特別是能夠被我擊敗後，變得越來越強的對手。
　　武者之路不僅需要自身的努力，還需要更多勢均力敵的對手來逼迫自己前進。
　　但是我們都清楚，武道之路越往上走，同行之人越少，因此我也不介意扶壹把那些暫時跌倒的對手。
　　當然若對手變成了敵人，壹切都將不同，無論他多麽有潛力，下場只有死。
　　命摩玄此魔很有趣，他讓我想到了冷初洛，其實我很期待他和冷初洛壹戰，因為到時的勝者將更強。
　　也更有資格助我攀至更高的巔峰。”
　　其實有壹句林陌沒有明說，就命摩玄那種性格不當成工具人都可惜了。
　　只要自己明確表示有件事自己做不到，命摩玄肯定哈哈哈的上趕著去完成，而且立求將此事做到完美無缺。
　　以此來證明勝過自己壹籌，唉，這種高效率無成本實力強大的工具人，林陌怎麽舍得毀掉。
　　而在顧騰雲眼中，從始至終林陌的語氣都是那般淡然，可他卻在林陌身上看到了另壹種傲，不像冷初洛那般過於內斂，也不像命摩玄那般過於張揚。
　　但卻有壹種至高無上，駕淩於白日群雲，俯瞰壹切的超然。
　　而林陌或許沒發現，剛才的言語中，壹種淡淡的孤獨縈繞在心間。
　　這孤獨不知從何而來，可顧騰雲卻清晰的感知到了。
　　他沒有再多問，交淺言深，兩人不過是第二次會面，雖然私下裏二人都詳細調查過對方，但再多明面上的信息都比不過簡簡單單的三句交流。
　　顧騰雲拿起茶杯輕抿壹口，苦，香，淡。
　　第壹感覺苦如生命，第二感覺香如愛情，第三感覺淡如清風，壹杯清茶，三味人生。
　　最後的壹份淡泊，壹份寧靜正是顧騰雲想要的。
　　因此他不由脫口而出道：“好茶。”
　　簡單的兩字評價，卻讓林陌壹直平靜的面容發生了些許變化，他嘴角輕輕揚起，好茶當有知茶人來品。
　　現在來看，顧騰雲應該會是壹個不錯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