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0章 兄弟

早上，天晴了。

周鳳塵給“老板娘”打了聲招呼，自己要離開壹段時間。

其實，需要招呼的不是“老板娘”，而是又開始閉關的天龍觀玉僧。

“老板娘”壹如預料中的爽快，甚至有些激動，被周鳳塵瞥了壹眼後，才平靜下來，像大姐姐壹樣說些毫無營養的安慰話。

周鳳塵輕笑壹聲，眨眼消失在原地。

“大護法”離開的消息很快在“仙盟”傳開了，壹時間所有人都松了口氣，尤其是三衰級以上的高手，相互串門，都從對方眼中看出壹絲解脫。

……

老蠻山離西廬山距離不短，周鳳塵緊趕慢趕，也足足用了壹天。

正是秋高氣爽，西廬山鎮外的梧桐林枯黃壹片，樹葉飄飄撒撒，落了壹地金黃，景色竟有些異樣的迷人。

不少鎮子上的人和路過旅人下車拍照、遊玩。

周鳳塵信步而行，眼神掃過壹處處地方，神色中帶著壹絲傷感，他可以想象到朱不凡和元智他們被追殺時的絕望和無助。

然而他這種氣質與神情，落在壹些遊客眼裏便不壹樣了。

壹個胖女生情不自禁的驚呼，“我的天，那邊有個古典帥哥！”

同伴瘦女生雙眼放光，“好憂郁的帥哥！”

遊客們壹聽，通通看過來，有男的順手拿出手機拍上幾張，女的議論紛紛，“模特嗎”、“擺拍吧”等等不壹而足。

周鳳塵置若罔聞，神色依舊，壹步步往前走去。

這幅愛理不睬的模樣，壹下子撩到了壹群女孩子的興奮點，爭先跑過來，“帥哥，合個影好嗎？”

“大叔，壹起合張照吧，謝謝！”

吵鬧中，有女生擡頭壹看，眼前哪還有什麽帥哥的身影。

“咦？人呢？”

……

周鳳塵已經到了五裏開外。

梧桐林快到頭了，前面是片山坳，壹條山溪從山頂而下緩緩流淌，在半山腰小溪旁的竹叢中，有間竹屋。

周鳳塵擡頭默默的看了壹會，擡腳走了上去。

已經是傍晚了，落日的余暉照的四周壹片蕭條。

順著小路很快到了山腰，那間竹屋孤零零的搭在壹堆碎石上，竹屋對面有個石頭臺階，壹個披著自制蓑衣、胡子邋遢的漢子盤坐在臺階上釣魚。

周鳳塵看了眼漢子，走到竹屋前，往裏看去。

裏面有張大竹床，床上並排躺著四具屍體，朱不凡、新翠、朱西鳳和張棒兒。

為防屍體腐爛，竹屋頂上掛了件寒冰法寶。

盡管如此，四具屍體仍舊有些死寂和泛青。

周鳳塵艱難的擡起腳壹步步走到床邊，看著朱不凡的臉蛋，伸出右手顫顫巍巍抹去。

冰冷、堅硬，毫無半點生命的色彩。

“大哥！牛啊，哈哈哈……”

“大哥，我們回來了！”

“是元智幹的，不是我，嘿嘿。”

記憶中朦朧的聲音在腦海裏回蕩。

周鳳塵怔怔的發呆。

和朱不凡的緣分，緣自黑山老妖的托孤，相識來自東海龍族大戰，深交自後來臭味相投的脾氣。

壹聲大哥，壹輩子兄弟。

雖然後來各自成家，他周鳳塵所做之事因果關系太大，彼此很難相聚，但那份交情永遠沈在心底。

曾經大家相約，萬事結束後，大家聚在壹起過平凡的生活。

只是如今，活蹦亂跳的朱不凡卻已經成了壹具冰冷的屍體。

周鳳塵的善已經沒了，但仍舊感到壹種極致的孤獨和傷感，千言萬語最終匯成壹句話，“大哥……對不起妳！”

說完再也說不出壹句話。

過了很長時間，直到夜幕降臨，前面釣魚的漢子才嘶啞著嗓門，“來了？”

周鳳塵替朱不凡整理了壹下衣衫，轉身走了過去，看著遠處夜色，“來了！”

釣魚漢子擡頭瞥了他壹眼，盡管胡子邋遢像個中年大叔，但依然看得出正是張十三，“我以為妳被天尊限制了自由！”

周鳳塵說道:“他限制不了我，也不會限制我！”

張十三輕笑，“妳壹如既往的自信。”

周鳳塵看向小溪，“妳也壹樣，水流的這麽急，釣個錘子魚！”

張十三拍拍旁邊竹簍子，裏面傳來簌簌的翻水聲，“有的！”

周鳳塵在旁邊坐下了，“不凡他們的元神還能聚集嗎？”

張十三沈默了壹會，嘆了口氣，“被斬屍高手絕殺，又間隔了壹兩天之久，我盡力了，但毫無半點希望！”

周鳳塵想了想，雙手結印，閉上眼睛，浩大磅礴的元神壹躍而出，包裹住整片天空。

足足遊蕩了十幾分鐘，才元神歸竅，睜開眼睛，沈默無語。

張十三說道:“沒用了，人已經死了，魂飛魄散！我們不是神仙，不可能再把他們救回來！”

周鳳塵沈默。

張十三換了個姿勢，“天地靈氣雖然變異了，濃郁了，但對生命似乎充滿了惡意，這些年死了那麽多人，只要魂飛魄散，便不會再有壹點希望，修行，修行，不知到底在修的什麽。”

周鳳塵看向他，“如果世上有仙呢？”

張十三頭也沒回，“世上沒仙，這是妳壹直堅定的信念，我也這麽認為，妳現在忽然這麽問，我該怎麽回答？”

周鳳塵苦笑。

張十三看著天空，“我們不敢否認天上有仙，但即便有仙，他們又怎會憐憫我等凡人？”

周鳳塵沈默。

“壹別便是永恒，不凡不在了，元智壹定要找到。”張十三說道。

“元智的位置有眉目嗎？”周鳳塵問。

張十三說道:“雲宮大戰時走丟的，身上再無半點法力，癡癡傻傻，想找應該能找到，但是短時間內很難。”

周鳳塵沈默。

兩人都不再說話。

過了壹會，張十三起身把魚洗殺了，穿成串烤起來，又不知從哪裏提出壹壇老酒。

隨後兩人肩並肩坐在石階上，沒人說話，看著圓月，壹口老酒，壹口烤魚。

天亮的時候，對面最高的山峰上豎起了幾座墳頭。

紙錢燃燒，灰燼飄飛。

兩人站在壹起，看著墳頭。

張十三說道:“他們生前曾商議過，要埋在這裏。”

周鳳塵說道:“風景宜人，八面玲瓏，是個好地方！”

說著都沈默了。

過了好壹會，張十三輕聲問:“有什麽打算？”

周鳳塵反問，“妳呢？”

張十三苦笑，“蘇輪才瞎了壹只眼，桑蓉蓉殘了，阿櫻和韓非、宋惜雪傷勢很重，龍族天生不是管事的主。

天盟的事全壓在我和苦心師兄的頭上，我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