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張家古樓 第壹百壹十九章 劍拔弩張

劍拔弩張
馬師爺的話字字在理，說真的，要是他們此時殺掉我，我也不會怨恨。
第壹，我不想屍變，不想變成醜陋的僵屍；第二，我若真是屍變了，就會攻擊船上的人，如果不慎傷害到顏蘇，即使下了地獄我也不會原諒自己。
張夢雪沈默了壹會兒，估計心裏也在做著思想鬥爭。
不過，思考片刻之後，張夢雪還是斬釘截鐵地說了壹句：“不行！我雖然不是什麽俠義之輩，但讓我手刃恩人這種事情，我是萬萬做不出來的。小七救了我的性命，我卻殺了他，難道我壹輩子都要活在愧疚與自責之中嗎？”
張夢雪雖然有著大小姐脾性，但她卻是真正的心地善良，很真實，壹點都不虛偽。
壹直沒有說話的溢澤突然開口道：“小七是我帶回來的，不得不承認，我確實很欣賞他，他也很有才幹。但是，相對船上眾人的人身安全來說，我還是站在馬師爺這邊，防患於未然，總比等到小七真正屍變了好！”
我的心壹陣壹陣地抽搐著，聽見眾人在討論殺不殺我這樣的話題，我真沒詞語來形容心中的滋味，總之很復雜，感覺就像吞了個檸檬，酸澀的令人想要掉眼淚。
我突然就開口說話了：“大小姐，不用為難了，馬師爺和溢澤說的沒錯，殺了我吧，留著我像是留著壹顆定時炸彈，隨時都有可能爆炸！”
張夢雪扭頭驚奇地看著我：“小七……妳……妳醒啦？”
我點點頭，艱澀地擠出壹絲苦笑：“回光返照！”
“剛才我們的對話妳全都聽見了？”張夢雪問。
我點點頭，不置可否。
張夢雪漲紅了臉頰，急切地向我解釋：“呃，這個……小七，妳不要誤會……我們不是這個意思……我們……”
我擺擺手，嘆了口氣：“大小姐，我懂得，妳沒必要跟我解釋！我明白自己現在的處境，動手吧，殺了我，我不會怪妳的！真的，不會怪妳！”
張夢雪潔白的貝齒緊緊咬著嘴唇，她不做聲，就那樣看著我，眼神很復雜，壹個勁地搖頭，她下不了手，她在做著激烈的心裏抗爭。
“臨死之前，我能不能拜托諸位壹件事情？”我說。
張夢雪點點頭：“妳說！只要是我們能為妳辦到的，壹定為妳辦到！”
“謝謝！”我的指尖輕輕拂過顏蘇的臉頰：“我想請妳們幫我照顧好顏蘇，她現在沒爹沒娘，無家可歸，我希望妳們能照顧她健康的長大！”
“沒問題！”溢澤第壹個開口說話：“我以人格擔保，我們張家上上下下所有人，都會好好照顧顏蘇的，這個妳放心！”
我點點頭，默然閉上眼睛：“有妳的保證我就放心了，動手吧！”
我的指尖感覺到壹陣冰涼，是眼淚！顏蘇在哭！
不知什麽時候，顏蘇已經醒了，她起身攔在我的面前，聲音都在顫抖，壹字壹頓地說：“妳們誰敢動小七壹根毫毛，我就要他死！”
“顏蘇！”我伸手按住顏蘇的右臂胳膊，我絲毫不懷疑她剛剛說的這句話，若是誰敢動我，她壹定會放出半寸金，拼個魚死網破，同歸於盡。
張夢雪、馬師爺、還有溢澤，其實他們都是好人，我不想看見兩敗俱傷的局面。
船艙裏的氣氛壹下子變得很尷尬，我深吸壹口氣，拍了拍顏蘇的肩頭：“顏蘇，妳讓開！他們都是好人！”
“不！”顏蘇滿含熱淚，回答得斬釘截鐵：“妳這個傻子，都這種時候了妳還向著他們，妳居然還說他們是好人？！”
我嘆了口氣：“屍毒未解，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但是他們已經答應我，會好好照顧妳的！”
“我不需要他們照顧！我不需要任何人的照顧！耿小七，我只要妳活著！我們相依為命，不依靠任何人，哪怕是撿垃圾挑大糞，我也要陪妳走遍天涯海角！”顏蘇這話說的感人肺腑，我的喉嚨像是被什麽東西給堵住了，哽咽著說不出話來，壹生遇壹知己，足矣。
緊接著，顏蘇提高聲貝，指著張夢雪他們厲聲罵道：“妳們這些忘恩負義的混蛋，尤其是妳，張大小姐！小七舍身救了妳，為了救妳而感染屍毒，生命垂危。反過來妳卻要殺掉小七，這跟農夫與蛇有什麽區別？”
“我……”張夢雪被顏蘇指著鼻尖壹番大罵，小臉壹陣紅壹陣白，身為大小姐，估計她從小到大都沒有被人這樣罵過。
“妳們這種行徑，還要不要臉了？”顏蘇的目光裏閃爍著冰冷的殺意。
“我沒想過要殺他！”張夢雪漲紅了臉，確實，張夢雪壹直都想要救我，她並不忍心殺我。
“夠了！”馬師爺滿臉怒氣打斷顏蘇的話茬：“這個提議是我說出來的，妳不用去責怪大小姐！”
“妳這忘恩負義的死老頭，信不信我殺了妳？！”顏蘇口吻冰冷，殺意畢現。自從落日村被屠，雙親離世，顏蘇心中的苦痛沒地兒宣泄，所以性情變得格外陰冷和狂躁。
“顏蘇！別動！”溢澤舉起弓箭，瞄準了顏蘇。
“溢澤！”我怒吼壹聲，我不希望看見別人粗魯地對待我的顏蘇。
船艙裏的氣氛劍拔弩張，就像壹個火藥桶，隨時都會發生爆炸。
“夠了！妳們這是在做什麽？！”張夢雪怒吼壹聲，聲音尖銳刺耳。
張夢雪噌地站起來，擋在兩撥人中間：“各方都有各方的理由，既然如此，我們找壹個合理折中的辦法。我們先把小七捆綁起來，以免發生屍變的時候傷人，壹旦發生屍變，我們會在第壹時間處決他！但是如果到了白帝城小七還沒有屍變，那就帶回張家古樓，不惜壹切代價搶救他！妳們覺得如何？”
馬師爺沈吟著點點頭：“如此甚好！”
溢澤也放下弓箭：“我沒有意見！”
“妳呢？顏蘇？”張夢雪問。
顏蘇緩緩放下手臂，扭頭看著我，我點了點頭，這個法子無論對哪方來說都是公平的，大家也不必為了我喋喋不休的爭吵下去，到時候矛盾升級，那就挽不回局面了。
溢澤找來壹條粗壯的麻繩，張夢雪親自給我捆綁。
她打上最後壹個結，在我的耳邊輕輕說道：“小七，妳壹定要撐到白帝城！”
我心中壹熱，直到此時，張夢雪仍然沒有放棄我，這讓我非常感動，真是壹個有情有義的好姑娘。
我回頭看了壹眼顏蘇，顏蘇也正在看著我。
顏蘇說：“小七，妳若是個男人，就給我撐下去！柳氏義莊我們都撐過來了，沒道理折在壹只水猴子手裏，對不對？”
我點點頭，胸腔裏滿滿都是溫暖，都是豪情，顏蘇對我的情義，是支撐我活下去的最大動力。
經過這壹番折騰，外面的天色已經蒙蒙亮了。
陰影走進船艙匯報：“稟告大小姐，我們已經進入瞿塘峽，估計要不了多久就能抵達白帝城了！”
又是瞿塘峽！
每壹次經過瞿塘峽，總是壹番別樣光景。
第壹次過瞿塘峽的時候，有爺爺，有虎子叔，還有蔡四喜，我們吃酒聊天，好不快活，我還跟四喜那傻小子幹了壹架。
第二次過瞿塘峽的時候，爺爺已經不在了，只有我，虎子叔以及四喜，當時我萬念俱灰，悲痛萬分，沈浸在爺爺的離開之中不能自拔。後來蔡四喜出來激將我，我倆又幹了壹架。
這是第三次經過瞿塘峽，我身中屍毒，生命垂危。
我的意識已經變得模糊起來，臉上露出冷冷的微笑。
張夢雪神情激動地來到我的身旁，為我打氣加油：“小七，堅持住！就快到了！妳壹定要堅持住！”